《羅文的國考公民》我國史上公投列表
翻閱筆者敬重的公民老師羅文先生之著作《羅文的國考公民》，翻閱「進階政治篇」的第6單元〈人民的參政與選舉制度〉，看到他所列出我國歷史上公投列表，就地方公投部分，首列是【臺閩時期】民國97年（2008）11月的臺灣高雄「小班制」。
不過筆者有不一樣的看法：就中華民國開國以來，第一個公民投票（也是第一項地方公投），筆者認為是【大陸時期】民國34年（1945）10月的蒙古地方「外蒙古獨立公民投票」（不含唐努烏梁海）。
雖然當時還未制定《公民投票法》（該法於民國92年始完成），但依《中華民國憲法》第17條：「人民有選舉、罷免、創制及複決之權。」其中「複決」本身便含有「公民投票」的憲法精神。
當然，在實際時空背景下，民國10年（1921）我國北洋軍隊被俄羅斯白軍趕出外蒙古，此刻起我國已失去對外蒙古的實質管轄。爾後三年（民國13年），外蒙古當地政府宣布成立「蒙古人民共和國」，這樣看似再後來的當地公投，就不關中華民國的事了？
民國25年，亞新地學社《袖珍中華全圖》的蒙古地方地圖（圖源：維基百科）
然而這觀點不盡然正確：
首先，我國政府當時並未正式放棄對外蒙古的主權，法律上並不承認「蒙古人民共和國」，換到國民政府執政時，也在民國17年（1928）規劃其行政區劃。
第二，民國34年「外蒙古獨立公民投票」是基於《中蘇友好同盟條約》（全稱：中華民國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友好同盟條約，俄語：Договор о дружбе и союзе между СССР и Китайской Республикой）換文之前提，才進行下去的。換句話說，若當時無我國點頭同意，外蒙古的這項獨立公投是無法順利進行的。
綜上兩點，「外蒙古獨立公民投票」是在我國政府應允下所和平進行的，拿近幾年的「2017年加泰隆尼亞獨立公投」（Referèndum sobre la independència de Catalunya de 2017）來做個小對比：其公投結果雖然是通過，但並無加泰隆尼亞所屬國西班牙政府法律上的同意，故所謂的「加泰隆尼亞共和國」成立之結果是失敗的。
回頭說「外蒙古獨立公民投票」，在該公投結果出爐、我國尚未公告以前，蒙古地方名義上仍是我國一地方政府。此項實質上乃蒙古國史上第一項公投，亦是我國史上名義上第一項地方性的公投。
「外蒙古獨立公投」投票期間的宣傳和票面（圖源：維基百科）
民國34年10月20日，外蒙古在《中蘇友好同盟條約》的國際條約效力下，舉行公投，投票內容是外蒙古居民「是否同意蒙古人民共和國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」。
我國特派內政部次長雷法章先生（後於民國77年病逝）率領蒙藏委員會、外交部、軍政部等代表，先於10月18日由重慶經北平，乘機飛抵庫倫（今烏蘭巴托）觀察投票情形。
投票日當天由外蒙古喀爾喀四部、科布多共18個盟部以戶為單位、所有滿18歲以上不分性別的公民進行。該公投採記名投票，在「贊成」和「反對」的兩個選項欄中劃線。投票工作於10月20日午夜完成。
10月24日，由蒙古中央選舉委員會副主席蓋倫柴勃發表的開票結果為：「全共和國之合法公民數共有49萬4,074人參與投票，贊成獨立者佔全體的97%，其餘為棄權，沒有人投反對票。」
時認內政部次長的雷法章先生（晚年任聖約翰科技大學臨時校長），乃外蒙古公投的見證人
「外蒙古獨立公投」投票結果（圖源：維基百科）
民國35年（1946）1月5日，我國政府發表公告《國民政府發表公告承認外蒙獨立》，隔日又於上海版的《中央日報》刊登，內容為：
「（中央社重慶五日電）國府於一月五日發表承認外蒙獨立之公告如下：外蒙古人民於民國卅四年十月廿日舉行公民投票，中央曾派內政部次長雷法章前往觀察，近據外蒙古投票事務人員之報告，公民投票結果，已證實外蒙古人民贊成獨立，茲照國防會最高委員會之審議，法定承認外蒙古之獨立，除由行政院轉飭內政部將此項決議正式通知外蒙古政府外，特此公告。」
同年2月，蒙古人民共和國副總理蘇倫扎布率領代表團於到重慶訪問我國政府。
舊時光112.09.19《1928年【民國時代】外蒙古獨立珍貴歷史畫面》
另外，雷次長於此行參觀的報告書指出：
「外蒙地貧人少，物資缺乏，爲不可諱言之事實，所需衣食原料，多仰賴於蘇聯（俄羅斯），故其整個經濟命脈，無形中已操諸蘇聯之手。」
「此次公民投票，據稱爲外蒙人民重向世界表示獨立願望之行動，實則在政府人員監督之下，以公開之簽字方式表示贊成與否，人民實難表示自由之意志。」
雷次長還稱：「我抵達庫倫....與外蒙古國務總理兼外交部長兼大元帥喬巴山晤談多次....喬巴山曾經在正式投票前很自信的對我說：『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公民投贊成票』。結果不出所料，足見他們組織嚴密，控制徹底了。」
即便如此，我國政府當時還是必須承認這項公投結果，外蒙古正式獨立，「蒙古人民共和國」確立，並於民國81年（1992）更名為「蒙古國」，宣布放棄社會主義，如今真正成為實行多黨制的民主國家。
「外蒙古獨立公民投票」乃我國歷史中名義上第一個地方公投（大陸時期唯一公投），也是蒙古國第一個全國公投。對中華民國，或對蒙古國來說，都是歷史上共享寶貴的一筆公民民主經驗。
《華美晚報》於民國35年1月6日刊登《國民政府發表公告承認外蒙獨立》》
◎參考資料
● 羅文（2022）。《羅文的國考公民》。臺北：讀享數位。B-2-53頁
● 中華民國憲法
● 舊時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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